中西合璧晏阳初
谁说传统文化尽是糟粕 请看中西融合完美典范 2018.06.10 No.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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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把中国建设成一个自由富强的国家,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很大程度上,就是如何建设好乡村。在今天,这个问题其实依然没有真正解决。在中国近代的历史上,通过改变农村来改变国家,曾经有过三位杰出的人物为此进行了艰苦的探索和努力。后人把他们称作民国乡村建设三杰。他们都是我非常崇敬的人物。今天,我想给大家介绍他们其中的一位,晏阳初先生。相信有不少的朋友可能都听说过这位杰出的人物。
晏阳初先生不仅在乡村建设的事业上其成就值得后人关注,晏阳初先生的思想也很值关注,他曾经系统地接受过儒家文化的教育,同时也接受过系统的基督教文化的教育,晏阳初先生的思想就是这两种文化完美的融合。这一点,在当前具有特殊的社会意义。
晏阳初出生在四川一个传统的农村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私塾教师兼乡村医生,在父亲的教育下,他从小就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晏阳初五岁时开始到父亲开设的塾馆念书,接受启蒙教育。虽然居住在乡村,但晏阳初的父亲对外部的情况非常了解,在晏阳初只有十二三的时候,就让他到几百里之外的教会创办的西式学堂接受新学。在蜿蜒起伏的蜀道上,十几岁大的晏阳初在哥哥的陪伴下,与背负沉重货物的苦力们一同翻山越岭,第一次来到山外的世界。就是这次与苦力的同行,在晏阳初心中埋下了为劳苦大众服务的种子。晏阳初后来还在香港的教会学校接受基础教育,在美国的耶鲁和普林斯顿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因为母亲病重的原因,晏阳初没有继续读博士学位。
对晏阳初一生影响最大的一段经历,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正在美国留学的晏阳初赶赴欧洲战场,为华工提供志愿服务,当时中国派出大量华工来到欧洲参战。晏阳初的主要工作是代华工们写信,在工作过程中晏阳初萌生了教华工们识字的念头。在这种思想指导下,晏阳初为华工办起了“识字班”,亲自选择了最常用的大约1000多个汉字作为课本。此外,晏阳初还用白话文形式编写了一份非常贴切劳工的《华工周报》,深受劳工的欢迎。数月后,一名华工寄给晏阳初一封书信,对他表示感谢,说:“你自办报以来,天下事我都知道了,但你的报太便宜,恐怕以后不久会关门,我愿把战争中存下的三百六十五个法郎捐给你办报。”那时,一个苦力每日的工资只有5个法郎。除去吃饭,每天也不过能剩下一两个法郎。三百六十五个法郎大约合当时中国的货币大洋三四十块。对于穷人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当时,一块大洋在上海可以买100多斤最好的大米。在北方农村,这几十块大洋可以买好几亩地。
苦力把用命换来的钱捐给晏阳初办报,这件事对晏阳初思想震动很大,让他不仅看到了苦力的万般辛苦,更看到了苦力的无限潜力。百姓只是缺乏知识,当他们知道了天下事之后,他们也能够视天下为己任。晏阳初认为,中国蕴含最丰富的矿藏,就是人民的大脑中的智力,可惜这个宝藏被愚昧所掩盖。于是他决定要开脑矿,而开脑矿的手段就是平民教育。“解除苦力之苦,开发苦力之力”,只要百姓明白了道理,他们完全可以成为文明和无私的新公民。
在回到中国后,晏阳初发起全国识字运动,号召“除文盲、做新民”,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平民教育的核心是公民教育,晏阳初推进平民教育的立足点不仅是普及文化,更是普及思想,为的是培养新公民。晏阳初认为:有新人而后有新社会,有新社会而后有新国家。后来,晏阳初将平民教育的重点放在了农村。晏阳初认为,中国乡村社会有四大社会疾病,即“愚贫弱私”。其中的“私”,并不是指个人品质方面的自私自利,而是指农民对公共事务不关心。人们“只知有家庭,不知有社会”。针对这四种社会疾病,晏阳初提出以“学校式、社会式、家庭式”三大方式结合并举,“以文艺教育攻愚,以生计教育治穷,以卫生教育扶弱,以公民教育克私”四大教育连环并进的农村改造方案。其逻辑是,农村的问题不是某一个方面的问题,必须谋求综合的解决之道。晏阳初这种教育思想的高度,就是在今天都令人仰视。相对于晏阳初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目标,中共把持下的教育,已经完全沦落到了培养劳动机器的层次。晏阳初的很多方法中共也都采取了,但是,中共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中共进行的不是公民教育,而是推行奴化教育。中共建立了一个新国家,却并没建立一个新社会,而是竭尽全力摧毁和消灭了社会。
晏阳初的乡村建设不仅重视文化教育,更重视提升农民的生活品质,比如,为减少通过饮用水传染的疾病,指导农民修建井盖与围圈,消毒灭菌;为提高农民的健康水平,从平民学校毕业生中培训各村诊所的护士与公共卫生护士,等等。尤其值得我们今天特别注意的是,他组织成立平民学校同学会,建立村民自治组织,通过教育来构建发展社会,改善基层政治。晏阳初在培训公民时重视家庭和家族的力量,用晏阳初的话说,是发展盛行于部族和家庭单位中的高尚品德。同学会这些现代的组织不排斥传统的血缘关系,但是超越了血缘关系限制,可以在民间形成广泛的网络,改变传统社会的那种人民一盘散沙的局面。
经由四大教育灌输到生命里,创立一种新的心理状态、新习惯、新技能,培养农民的自尊、自信、自觉、自治。晏阳初不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苦力,而是怀着敬仰和尊重的心情对待底层的民众。晏阳初让民众看到他们本来就有的潜力。看得出来,晏阳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建设民间社会,强化民间力量,最终让民众自己有力量来自下而上地影响国家的政治。晏阳初说,只有人民大众有机会接受文化和公民品德教育的时候,中国才能实现民主。晏阳初思想的高度在于,他不仅要从物质上建设乡村,更重要的是要从精神上重新塑造农村,重建乡村社会,从培养新公民的角度进行乡村建设。
1933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参观晏阳初进行乡村教育的基地定县后写道:“我发现了很具戏剧性,并且证明是最重要的生活改造工作。定县人民,从外表上看,和中国其他各地村民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形成他们许多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心灵以及其整个生活的前途。……黄土之中,一个年轻的农民用锄头写出:在中国扫除文盲;而旁边一位姑娘则写道:为国家塑造新公民。”
在晏阳初从耶鲁大学毕业10周年的时候,晏阳初受邀出席耶鲁大学毕业典礼,并领受荣誉文学硕士学位。赞扬词是这样写的:晏君自1918年在耶鲁膺获学士学位,今已届十周年,极少的毕业生在十年间的成就,可与这位具进取心、富有才能,而且又不自私的人相提并论;他是中国平民教育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他对东方的贡献可能比战后任何一人都伟大。
晏阳初伟大之处不仅在于他的乡村建设和平民教育理论,更重要的在于他的实践。这条路布满了荆棘,没有一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强大力量,无人可以持续地如此迈出脚步。在艰苦的农村地区实践,把知识和生命献给社会底层的贫民,必须有足够的牺牲精神。晏阳初是基督教和儒家文化理想主义的实践者。用毛泽东的话说,晏阳初是“以宗教家的精神努力平教运动”。晏阳初曾这样描述与他在艰难困苦中始终相伴的妻子的一生:“那美好的仗,她打过了,并始终持守自己的信仰。”“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写这话的是晚年的使徒保罗。这也是晏阳初生命的真实写照。
晏阳初既有深厚的儒学功底又深受基督教影响,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的是基督教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完美结合。晏阳初说:“我读的古书虽然有限,但它们都悄悄在我幼小心田中,埋下微妙火种,要经过一二十年,才发现它的存在和意义。那是什么呢?就是儒家的民本思想和天下一家的观念。”晏阳初在思想和实践两方面都深受儒家文化和基督教的影响,他在内涵和精神方面赋予儒家传统的民本思想以时代意义和实践价值,由此而形成的现代民本政治观,这是他从事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的精神支柱和理论核心。晏阳初说:“我是中华文化与西方民主科学思想相结合的一个产儿。我确是有使命感和救世观。”这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使命感无疑来自儒家思想,这种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救世观无疑来自基督教。在晏阳初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孔子和基督的影子。
晏阳初对他的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事业非常执着,最初激励他的,就是那些参加一战的华工身上所展现的精神,他称之为苦力精神。晏阳初最独特的贡献,或许就在于他向世人揭示了,中国底层民众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文化体系,这个体系的符号就是苦力。中华文明能够经久不衰,最重要的支柱就是孔子思想和苦力精神。苦力一词来自于英文的Coolies,以字母C打头。孔子,Confucius,和基督,Christ,两个词都是以字母C打头。晏阳初从小接受的是传统的儒家思想教育,后来他又成为基督徒。晏阳初将苦力和孔子与基督并列,称之为三C,他认为三C影响了他的一生。
有人把中国社会的落后和溃败归咎于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这种说法不仅违背事实,而且在理论和实践上都非常有害。在当前情况下,这无异于替中共的罪恶辩护,让孔子成为中共的替罪羊。中国传统文化有不少杰出高尚的地方,从来没有那个统治者敢于像中共这样去公然蔑视和摧残她;中国文化也包含着许多的糟粕,但是,从来没有哪个统治者敢于像中共这样去大肆推行和宣扬。儒家文化具有极大的包容性,他完全可以和西方的民主思想相结合。在晏阳初先生的身上就能充分地看到这一点。
儒家文化能和民主制度融合的正面的例子就是台湾,台湾从一个威权体制顺利地转向民主制度,没有出现剧烈的社会动荡,更没有经过一场革命。台湾现存的最大的问题,是身份认同,而不是文化认同。传统儒家思想和专制独裁制度没有必然联系的例子是红色高棉。柬埔寨可以说是近邻中从血缘到文化都远离中国的一个佛教国家,然而,一旦被共产党控制,微不足道的波尔布特也制造了人类历史上空前的灾难,死亡的人数,就比例和程度而言,只在中共之上,不在中共之下。其实,从欧洲到亚洲,凡共产党控制的国家几乎无一例外地导致了生灵涂炭、道德沦丧。由此可见,共产党的灾难和中国传统文化之间并无直接的关联,而应该说,灾难和共产党是共生关系,哪里有共产党,那里就有灾难。把共产党的罪恶归咎于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这正应了一句俗话,是女婿牙疼扎丈母脚跟(这个俗话是根据中医针灸,丈母这个穴位在脚跟,可以治牙疼)。
毛泽东在延安的时候曾经盛赞晏阳初领导的平民教育运动。然而,中共夺取政权之后,晏阳初却被说成是“美帝国主义者的走狗”,他领导的平民教育会被说成是“反动组织”,最终迫使晏阳初离开了大陆。晏阳初始终致力于向世界,尤其是欠发达国家,推广他的乡村教育理念,并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但是他取得的巨大成就,再也无法惠及他始终挂念的大陆的平民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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