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北大才女林昭之死(上)
2018.04.28 No.175.1
今年的4月29日是林昭犧牲50周年的忌日。林昭被殺害,有當時普遍存在的政治因素,就像文革中被殺害的無數政治犯一樣。但是,林昭之死可能還有非常特殊的因素。其中,就涉及到了毛澤東本人。從目前已經公開的資料可以知道,殺害林昭的命令來自中央。而當時,中央其實就是毛澤東的代名詞。另外,還有一個很有爭論性的話題:毛澤東可能見過獄中的林昭。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林昭的死,毛澤東就更難脫幹系了。
目前,關于毛澤東親自見過林昭之事的所有相關材料,都直接或者間接來自林昭本人。證據之一是林昭在獄中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上書,即十四萬言書,其中大約有三千八百字直接談到這個話題。此書乃林昭在獄中的血淚記述,字字千金,彌足珍貴,絕不可等閑視之。證據之二乃林昭胞妹的親述,她證明林昭在第一次被捕假釋後,曾親口對母親談及此事。林昭母親對此極爲恐懼,急忙制止了林昭的言說。由于官方嚴密封鎖林昭案件的相關檔案,此事尚無法得到官方資料的佐證。因此,完全證實此事頗不容易,但是,將此事證僞更難,因爲沒有一個人能夠拿出反證的材料。
外界質疑毛澤東見過林昭這件事情的人,主要的理由是懷疑林昭的精神在長期受折磨的情況下,已經出了問題,所以,林昭的這些話並不可信。這個邏輯顯而易見是錯誤的,就是精神病人的話也並非都是瘋話。我們知道,林昭先後兩次入獄,從林昭的經曆來分析,即便按照那些強烈質疑林昭言辭真實性的人的標准來看,至少在第二次被捕入獄之前,並沒有任何迹象顯示林昭有精神問題。而毛澤東親見林昭之事,恰恰就是在林昭第一次被捕後、保外就醫期間親口告訴她的媽媽和妹妹的。從時間上分析,這個消息的可靠性應該是極高的。其實,就是在林昭被秘密殺害前的幾個月,她的北大同學張元勳曾經和林昭的母親一同在監獄會見了林昭。僅就張元勳留下的相關記述可見,林昭在遭受了無數非人的折磨和摧殘之後,在同學面前依然神態安詳,並口占七言古風一首相贈。林昭談到同學情誼時的怡悅,念及老母幼弟時的悲怆,其談吐之高雅,思維之清晰,邏輯之嚴謹,誰能從其中找出一絲一毫林昭有精神問題的迹象呢?相反,從林昭遺留在世的詩文中可以發現,林昭對于自己過去的反思以及對中共的剖析,其認識之深刻,其思想之超前,其結論之准確,足以證明她是那個時代罕見的清醒者。而且,有資料介紹,監獄曾經給林昭做過精神檢查,並確定林昭並沒有精神病。
退一步講,即便是精神病人,很多人也具備正常的記憶和處理生活的基本能力,甚至具有某些超越一般人的精明。他們只是在某一方面過于敏感,出現錯誤的聯想或者幻想,或者出現被迫害的妄想。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應當承認他們對具體事件細節回憶的價值,至少應該把他們對事件細節的描述和他們對事件原因與後果的判斷分開來考慮。更應當注意的是,一些精神病患者發病的觸發點卻恰恰是他們看到了某些絕對真實、而又令人無法理解和接受的事情,或者說是超出了他們正常的認知範圍、無法獲得解釋的事實。用林昭自己的話講,就是“稀奇古怪之事”和“荒乎其唐的怪事”(十四萬言書41頁)。可以推斷,那件“希奇古怪之事”對林昭的刺激確實不可忽略,在她的詩文之中當不難發現此事留下的種種痕迹。
撇開直接證據的問題,單單就林昭案件的獨特性而言,也令人無法釋疑。首先,林昭可以在獄中寫日記、文章等等行爲,絕對不符合中共統治下的監獄裏的規矩。監獄當中那些設施和手段足以讓一個正常人變成瘋子,更有設施和手段足以讓一個瘋子銷聲匿迹。身陷殘暴的專政機器當中,不屈服已經少見,公然反抗則屬罕見,而反抗又能成功恐怕難得一見。有人用林昭有精神病故而被獄方遷就來解釋,實在太高估了中共暴政機器的寬容和人性。而且,從數年間林昭所遭受的非人的折磨、摧殘以及被秘密殺害的過程來看,獄方的所有作爲都明顯地顯示出其中必欲制服林昭的邏輯和目的。假若獄方真的認爲林昭有精神病,也應該送進監獄內部的精神病醫院,至少也會把她和其他犯人隔離開來,或者對其置之不理,聽之任之。毛澤東統治時期,在監獄中得精神病的絕對不是個別現象,但是,能在監獄中留下大量文稿,林昭可以說是中共監獄史上絕無僅有的一例。
林昭留下了不少血書,但是,還同樣留下了大量鋼筆書寫和謄錄的文稿。不單數量驚人,而內容更是令人震撼,其中除了直接批判毛澤東的治國之道之外,還涉及到對毛澤東的品性和私德的揭批。這類事情,今天的人可能將其當作閑話、淡話一笑了之,可在文革時代,那可是亵渎神聖十惡不赦的大罪,幾乎是必死無疑,就是無心之罪,比如不小心毀壞了毛澤東的畫像,或者打碎了毛澤東的石膏像,因此而慘遭殺戮的亦不在少數。然而,這些文章寫出並正式交給獄方後,林昭居然還能存活了近三年之久,這不是太令人奇怪了嗎? 對比在文革中被槍殺的美女李香芝,我們可以對那個時代的嚴酷和黑暗、以及他們如何對待精神病人一探究竟。李香芝曾經擔任杭州話劇團的演員、副團長,南京歌舞團的副團長,江蘇省歌舞團合唱隊的副隊長。在文革初期因批評陪首長跳舞的問題而遭受政治迫害,從而導致了精神失常,冬天脫得只剩下內衣,在班房裏通宵跳舞,大哭大笑說些瘋話。李香芝精神失常的症狀非常明顯。據國內著名網站互動百科和百度百科的說明,李香芝在內部被批鬥的時候說出了這樣嚴重犯忌的話:“到鐵醫以後,操縱我的人汙辱我。過了一天,他要我原諒他。到鐵醫樓下時,又來搞我,說這是毛主席。我真的感到是毛主席的樣子。”此後,江蘇省委書記、省革委會第一副主任做出批示:“將李犯立即被(逮)捕,關起來,不准任何人提審。”幾天後,他又批示:“同意政法組的意見(處以極刑),望力級(立即)執行。” 李香芝從事發到被處死,僅僅四個多月。“不准任何人提審”有明顯的殺人滅口、最大限度防止信息擴散的意味。
文革期間,殺人的權力早已下放到省市,軍管之後更濫。而林昭被殺據說卻經過中央批准,顯然不同尋常。而且還是秘密殺害,此事就更令人奇怪。尤其令人費解的是,1968年4月27日,上海曾將7名所謂的“反革命”,其中包括上海交響樂團指揮陸洪恩,在萬人大會上公開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而林昭則是在僅僅兩天之後的29日另行被判處死刑,且秘密行刑,爲什麽呢?依此推斷,似乎有人對如何處置林昭有特別的指令,不知道蘇州姑娘林昭是否能像林黛玉那樣“質本潔來還潔去”。對于這一點,曾經在牢獄中多年的張元勳也有過懷疑。
此外,林昭的北大同學張元勳能夠以未婚夫的身份前去會見獄中的林昭,也屬極爲罕見的個例。只有直系親屬才能會見,這好像是監獄中的規矩。據張元勳的文章“北大往事與林昭之死”的記述,在會見現場,獄方共有三名制服警察,數位便衣女郎和二十多位佩槍軍人,張元勳認爲那些便衣女郎是翻譯錄音等技術人員。在獄中,一個弱不禁風的多病女囚會見一個未婚夫,居然搞得如此排場,其中的陣仗這般誇張,足以說明林昭的案情格外特殊。盡管張元勳的生花妙筆將會見過程描述的得極爲感人,但還是讓人能感到張元勳有所保留,似乎有些內幕仍未道出,因爲有他的右派同學認爲張元勳是受命前往。
在當時,另一個著名的才女右派是人民大學的林希翎,她也是一個了不起的青年才俊。與林昭之事不同,林希翎的情況官方輿論有極多的報道和介紹。當年,林希翎在共産黨的號召下當衆發表了幾次演講,從各個方面對當時的制度進行了批評,其演講內容馬上被秘密整理成內參上報。毛澤東看到以後,當場將她定爲“學生右派領袖”,並在處理林希翎的報告上批示:“開除學籍,留校監督勞動,當反面教員。”等大家淡忘之後,林希翎被秘密逮捕投入監獄。至于林昭成爲右派以及被處置是否也是毛澤東本人的旨意,由于檔案資料的缺乏,就只能存疑了。 但是,我們也可以據此推測,大約在反右之後,毛澤東可能就已經注意到林昭了。
更加奇怪的是,就在林希翎即將刑滿的時候,毛澤東在1973年突然又想起了林希翎,乃親自下令予以安置。按照一般人的想象,以毛澤東的地位和繁忙程度,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麽一個女青年身上花如此大的心思。然而,事實的確如此。在當時的學生右派當中,林昭和林希翎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兩位。她二人就像紅樓夢當中的林黛玉和薛寶钗,雙峰對峙,二水分流。林希翎偏重經濟,而林昭追求自然,林希翎之文采風流可能稍遜林昭。而毛澤東是以其詩文自許的,在林希翎和林昭之間,他更加關注林昭應該是一個符合邏輯的推斷。
毛澤東一生當中最鍾情的女人是什麽樣呢?除了他的發妻羅氏之外,應該就是陶毅,陶斯詠了。陶斯詠是個富商家的小姐,她的父親是長沙商會的會長。1912年,16歲的陶斯詠考上新創辦的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範學校。1916年考入周南女中師範二班,那時,陶斯詠20周歲。有資料介紹,陶斯詠考進周南女中之前,結過一次婚。結婚沒多久,她丈夫就去世了。也就是說,在陶斯詠認識毛澤東之前,已經寡居。二十年代初陶斯詠也是長沙學界的風雲人物,曾擔任湖南學生聯合會副會長,會長就是我們以前在兩萬大洋一案中提到過的彭璜。
在當時,陶斯詠有“長江以南第一才女”之美稱,可以想象,陶斯詠一定是詩詞高手,可惜,沒有作品流傳後世。陶斯詠曾經鍾意于毛澤東,網上有一種說法,她與毛澤東在1920年間還曾同居了四個月,但是,由于多種因素,很快離開了毛澤東。大約在1923年初嫁給了大他九歲的學者沈仲三。據當時的長沙《大公報》報披露,嫁給沈仲三之前,陶斯詠還剛剛經曆了一次離婚。在1923年陶斯詠隨沈仲三一起到長沙第一師範任教。據說,沈仲三與發妻還一直保持著婚姻關系。目前,官方關于陶斯詠的資料少之又少,甚至毛澤東給陶斯詠的信都做了特殊處理。至于官方媒體流行的陶斯詠在和毛澤東分手後終身未婚的說法,甚是荒唐。
毛澤東對陶斯詠用情之深,令人難以想象。毛澤東的這首《賀新郎》就是在1923年12月寫給陶斯詠的抒情詞。當時,陶斯詠正在長沙第一師範學校任教,並與沈仲三生活在一起。
《賀新郎·別友》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慘然無緒。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知誤會前翻書語。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曾不記,倚樓處?
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憑割斷愁思恨縷。我自精禽填恨海,願君爲翠鳥巢珠樹。重感慨,淚如雨!
從“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這一句,我們可以猜測,這大約是陶斯詠最後一次見毛澤東。而毛澤東從此之後,在人間再也沒有真正的知己了,故而淚如雨下。陶斯詠在1932年死亡,時年36歲。陶斯詠是一位不幸的女人,幾乎經曆了所有婚姻上的痛苦。按照官方的說法,這首詞是寫給楊開慧的,顯然和這首詞的語境以及曆史完全不吻合。當時,楊開慧剛剛給毛澤東生下第二個孩子,毛澤東只是短暫的外出旅行,他們何至于如此淒慘、如此感慨呢?詞中最關鍵的兩句,我自精禽填恨海,願君爲翠鳥巢珠樹,更是可以否定官方的說法。這兩句的意思是,我毛澤東只能用自己的一生承受離恨,而祝願你陶斯詠生活幸福,像翠鳥一樣,在結滿玉珠的寶樹上築巢。這如何能和楊開慧有關呢?湖南學者彭明道先生經過詳細考證,認爲《賀新郎》這首詞是寫給陶斯詠的,確實是方家之言。
這個故事今天就先說到這裏,下一集我將揭開一個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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